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〔推薦〕要當「快樂的豬」還是「痛苦的蘇格拉底」◎柯文哲
〔原書序〕心臟移植受贈者的生命見證◎傑哈爾．赫夫特

二○○五年十一月，巴黎
我做了個難醒的夢，糾纏不清，在深夜裡大叫驚醒之後，眼前仍一片漆黑。那天是二○○五年十一月四日，一連串怪夢擅自侵擾我的睡眠，一段詭異之旅的第一天。同時也是一個紀年日：我這顆新的心臟兩歲了。

幾個月之前，二○○五年初夏，巴黎，聖保羅醫院
「親愛的夏洛特：我並不是很會說話，但是您來我的診療室時，我打算隨便說什麼都好，只希望把你留下來……但願能在半年過去之前再見到您。」這個週末史帝芬在等我，而我卻要飛去科西嘉！

二○○五年十二月，巴黎
一千封溫暖的讀者來信，真的好多。這些都是給我的？好棒的驚喜。我整整花了兩天，讀了一百封信。讀著這些見證，我非常難過。有些人傷心，無力，孤獨，有些人有苦難言，即使對自己的親人也必須三緘其口。

二○○六年一月，巴黎，我家
透過行事曆，我注意到我與史蒂芬的約會間隔拉長了些。他上一次說愛我是什麼時候？我已經不記得了。我不再去問「你愛我嗎」。無論深情款款、虛情假意，或說了就忘，庸庸碌碌的愛從不長久。

二○○六年二月
「親愛的夏洛特：我認識在您身上跳動的那顆心。我曾深愛她。……在我同意他們摘除我妻子的心臟去拯救另一位女性時，並沒想到有一天會得知贈者的身分……然後，我找到了您。」寫信的人刻意隱瞞身分，也沒留下地址。

二○○六年三月
史蒂芬兇狠指責的態度讓我動彈不得。我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。我驚愕不已，坐起身，緩緩下床，一個字也喊不出來。……二○○六年三月二十九日，我在行事曆記下：史蒂芬掰掰。

二○○六年四月
「出來亮相，讓所有人知道妳過得很好，告訴那男人妳過得了這關，繼續當妳的女演員。美女，日子要過下去，妳見過的風浪不只如此，不要悲傷，不要為那個傢伙悲傷，拜託，別在四十歲的時候還為一個蠢蛋傷心！」

二○○六年五月
我閉上眼睛，把頭埋進掌心，任由泰姬瑪哈陵照耀我緊閉的雙眼……我看見自己踏著規律的步伐走向大圓頂，戴著我的金心項鍊，手裡牽著一個男人的手。我感受得到他的溫熱，他手指的力度牽引我前進。

二○○六年六月
出席推廣器官移植活動時，我上台講了幾句話：「我三十四歲時，犯了兩次心肌梗塞，那顆心臟做移植手術前已經撐不過一個月。我衷心感謝我的捐贈者。我感謝所有給人希望和生命的捐贈者，以及他的家人。」

二○○六年七月，巴黎
我回想反覆出現的夢境。如果我不努力找出原因，這一切將永遠沒完沒了。無論是我的惡夢，焦慮，還是那種強烈的似曾相識之感。我平靜地下了決心，要獨自去找出捐贈者的身分，追根究底。

二○○六年九月，巴黎
我告訴為我執行移植手術的醫院院長：「從二○○五年十一月以來，我不斷做著恐怖的惡夢。我體驗到那個人出車禍的狀況，我還親自到了現場。……我堅信，等我知道捐贈者的身分之後，這一切就會停止。」

二○○七年三月，巴黎
我終於在舞台上與楊恩四目交會。一如紫蘿蘭的花香，他的眼睛朦朧了我的視線。我知道，他就是那個送藍色小花的男人，同事口中的「羞澀男」。無可避免的，他會來跟我見面。要是他不來，我就去找他。

二○○七年六月~
○七年到○八年的那個冬天，或許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。我的健康無虞，小腹消瘦下去，整個人精神有活力。我的書被改編成電視劇，這項計畫讓我開心極了，我又將對鏡頭表演。

二○○八年四月
我的視線模糊了，胸口緊得發痛。我停下一切動作，覺得自己根本無力把這些資料原封不動地放回去。所以，楊恩根本就沒有離婚，他從一開始就對我說謊。

二○○八年五月~
楊恩出發去澳洲。「我走了。我愛妳。」我保留他這封簡訊。二○○八年就這麼過去了。徹底毀了。我不再做夢，惡夢已經結束。我已從這一切解脫，又成孤單一人。

二○○八年十二月，聖誕節前幾天，我家公寓
我感到左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，手臂當場動彈不得。這種痛我立即就能認出。比起上次心肌梗塞發作，這次沒有那麼兇猛，但疼痛頑強地持續，深深扎進體內，壓迫我的心臟。難道我的第二顆心也病了？

二○○九年
五月，我收到一封簡訊：「一年沒有妳，妳還像我想妳那樣想我嗎？」我拿出早在三個月前就準備好的信，貼上美麗的郵票，寄往澳洲。楊恩回信給我：「春天來臨時，妳看，我就會回去。」

二○一○年
四月二十九日，我在戴高樂機場。這裡一切都沒變。十七歲那年，就在這裡，我的初戀宣告終止。而今天則是個特別的日子，我回來這裡接楊恩，如果風向順利， 再過一小時，他就會出現……

推薦序

要當「快樂的豬」還是「痛苦的蘇格拉底」？

　　本書作者夏洛特．瓦朗德雷十七歲時即奪得柏林影展最佳女主角，但同時卻被發現是愛滋病帶原者，從天堂掉進地獄，大紅大紫的演藝生涯也為之中斷。幸好得病初期疾病進展緩慢，AZT抗愛滋雞尾酒療法之發明，有效抑制病毒發展，所以事實上她並未實質受到愛滋病之折磨。

　　但好景不常，她因為多次心肌梗塞於三十五歲進行換心手術，術後雖然身體恢復良好，但她一直受困於情境相同的惡夢，心理治療也未見成效。她一直相信惡夢是跟著心臟移植帶過來的前世記憶。

　　在追查捐贈者是誰的過程中，她經歷了愛人的出現和不告而別。接著，又來了莫名的新追求者，卻又意外發現新的追求者是捐贈者的丈夫，她不知這個男人是愛這一世的她？還是把她當作去世的太太的代替者？

　　在這一片迷惘之中，男人遠赴海外工作一年。故事的結尾是她去機場等他回來，到底這是beginning of end，還是end of beginning？兩人將要就此分手？還是重新開始新一段的戀情？

　　峰迴路轉的人生

　　夏洛特的羅曼史實在豐富，人生大起大落，外人看來，簡直驚心動魄。

　　年少不經世事時，卻已紅遍影壇，被一個不知名的搖滾歌手感染愛滋之後，幸好現代醫學進步，夏洛特不但長期存活且病況控制良好，還能結婚生女，而且是沒有感染愛滋的健康孩子。離婚後，又因多次心肌梗塞需要換心。

　　拜移植醫學的進步，以前換心已屬少見，愛滋病帶原者換心更是前所未聞，因為抗愛滋病藥物已屬複雜，抗愛滋病藥物和抗排斥藥物的藥物交互作用更是複雜，所以她是法國第一個接受心臟移植的愛滋帶原者。但是後來又經歷過一次幾乎致命的心肌梗塞，其實死亡的陰影並未遠離。但即使如此，她還是努力追求愛情。

　　面對這種曲折人生，雖然「愛情」是她追求的，但是我認為「親情」和「友情」才是她度過這麼多難關的力量所在。當父母其實是「終生職」，有人說：「女人弱者，為母則強。」作者在字裡行間隨時都有女兒的影子存在，相信這是她撐過一切困難的基本力量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「朋友」實在是上帝給人類社會的最佳禮物，也許因為上帝無法無時不刻在每一個人身邊，所以發明了「朋友」這個東西。她的那位朋友莉莉，歡樂時和她一齊歡笑，困難時不離不棄，守在一旁。作者如飛蛾撲火似地追求愛情而遍體麟傷，但是她擁有的親情和友情，也許更值得珍惜。

　　「人生的目的」與「生命的意義」

　　要當「快樂的豬」還是「痛苦的蘇格拉底」？若能選擇，大多數的人還是會選擇後者。但是作為一個人類不免就會想到這些難解的題目，例如：人生的目的？人生的意義？

　　我自己的意見：人終究一死，但死亡不可能會是人生的目的，沒有人活著是為了死去。如此「人生的目的」就不應是一個議題了。那麼「人生的意義」又是如何？

　　我記得在醫學系五年級的內科門診實習課程中，我被分到一名中年婦人，她主訴頭痛，接著述說：她先生外遇，她最近被倒了兩百萬會錢，她女兒未婚懷孕，她兒子當流氓不學好。我望著她，心想：這種頭痛怎麼治的好？這是我後來選外科的理由，因為在內科門診，這種根本原因難治的病人還真多！

　　後來我當外科加護病房主任，常有新進護理人員上班一個月就受不了工作壓力要離職，我常告訴他們，人只要活的夠久，一定有更慘的事在後面，所以現在遇到的實在不算什麼！

　　那麼，充滿困厄的人生又會有什麼意義呢？追求這個問題的答案，正是這個問題的答案。人生只是一個過程而沒有目的，但在過程中，我們不斷尋找這個過程的意義而已。整個人類的歷史是一個看不到盡頭的接力賽，我們只是跑其中渺小的一棒，這一棒不會決定最後的勝敗，但又不能少掉這一棒而中斷比賽。

　　所以，「活在當下，盡其在我」，如此而已，不然還有更好的方法嗎？

◎柯文哲（醫師、台大醫院創傷醫學部主任）